第 68 章 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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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p>来香港三天了,林樱桃只有吃饭时才偶尔出门。</p>
<p>多半时间她都待在蒋峤西50呎的小租屋里。</p>
<p>这和她来之前对妈妈说的一点都不一样。她当时说，在香港过年很好，那里像春天，风也宜人,气候舒适，景色也很美。</p>
<p>可实际上，林樱桃每天都窝在窗帘拉紧后的昏暗光线里，在循环的冷气里,和她喜欢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。</p>
<p>林樱桃不知道别的刚刚在一起的情人们，是不是也像是这样。</p>
<p>在跨过那条线之前,她以为这件事不过就是一场仪式,一个步骤，就像睡前落下的晚安吻，一触碰就结束了。可一旦发生了,她才发现，远远不止如此。</p>
<p>和蒋峤西在一起的时候,林樱桃一方面担心这有些过火,一方面她又想，她来香港是为了什么,不是为了什么春日和煦的风,海港宜人的景，就只是为了他而已——每当前面那种念头冒出来,林樱桃很快就会在蒋峤西的汗水气味里软化了。</p>
<p>大概蒋峤西也这样想。</p>
<p>蒋峤西这几天一直没到医院去,更没去打工,他只在林樱桃熟睡时去学校上了一次课。蒋峤西说，港大上课很自由，只有很少课签到查得严，真有很重要的事，不去也没关系。</p>
<p>来到香港，蒋峤西也慢慢开始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，毕竟不再有那么严苛的束缚。只是他仍旧作息规律，但规律的作息并没有改变他们在一起时这一天下来的相处。</p>
<p>他们都很想弥补，不仅仅是这异地的四个月，也不仅仅是分开了的三年。</p>
<p>他们没有相爱的岁月实在是太长了。</p>
<p>蒋峤西的肩背遮挡住了床边的那扇窗，遮住了外面的月光。</p>
<p>林樱桃睁开眼，她躺在他的阴影里，躺在他手撑着的空隙里，床嘎吱嘎吱地摇动，她总觉得窗台上就搁着一盆万年青似的。</p>
<p>“蒋峤西……”她说。</p>
<p>蒋峤西轻轻喘息，被汗洗过的深黑眼眸在上方俯视着她。</p>
<p>“你再亲亲我……”她看他。</p>
<p>于是蒋峤西的手肘放在了她身边，他垂下脖子，去含吻她因为喘息而缺水的柔软嘴唇。</p>
<p>林樱桃说，我觉得你好像想很久了。</p>
<p>蒋峤西说，想什么。</p>
<p>林樱桃红的脸颊还在湿透的头发上轻轻蹭弄，她说，想这个。</p>
<p>蒋峤西低头吻她了，睫毛下面，他那双眼眸深不可测。“我在本校第一次见你的时候，”他忽然回忆道，“你把头发梳起来了，露着一截脖子，穿着校服，在外面接水……”</p>
<p>林樱桃愣了愣。</p>
<p>蒋峤西这时低下了头，又含吻住她的嘴唇。</p>
<p>林樱桃闭上眼，她的手扶住他的肩膀。</p>
<p>蒋峤西轻轻喘息：“但你当时生气，你不想理我。”</p>
<p>她的细肩缩起来了。</p>
<p>床头被撞得一下一下地响，床垫的弹簧也在剧烈地压缩。</p>
<p>蒋峤西说：“我本来以为要结婚以后才行。”</p>
<p>林樱桃就是那只不知危险的小兔子，自己跳进了蒋峤西手里去，趴在他的手上。她把两只乖顺的长耳朵蹭在蒋峤西冰冷的手背上，等他真的像冰，被融化了，她便被他一手抓住了。</p>
<p>林樱桃总是在哭泣中迎来她真正的快乐的。</p>
<p>樱桃。蒋峤西的声音充满爱意，却又饱含绝望。他说，樱桃，我爱你，我相信你知道。</p>
<p>＊</p>
<p>林樱桃半夜忽然醒来了。</p>
<p>她坐在床里，隔着窗帘缝，睁开了睡眼，望外面路灯照亮的街道。</p>
<p>她没什么经验，这几天也过得晨昏颠倒，糊里糊涂。她垂下眼，伸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小腹，她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蒋莼鲈来了怎么办。</p>
<p>想起明天还要去医院探望堂哥，她又躺下了。她待在蒋莼鲈爸爸的怀里，握着他的手，闭上了眼睛。</p>
<p>堂嫂一见到林樱桃，就对她关怀有加，连问她退烧了吗，休息好了吗。林樱桃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，但堂嫂一见面就开始责怪蒋峤西没有照顾好她，没有尽好男朋友的责任。</p>
<p>病房里有其他探视者。堂嫂对蒋峤西说：“是你哥以前的同事和老同学。你进去，让他们见见你，都快要实习了。”</p>
<p>病房里，一群旧相识正在聊天，个个都西装革履的，有说蹩脚普通话的港人，有操着一口京腔的大陆来客。林樱桃远远听着，他们正聊起共同认识的一个人，好像也是08年出事的一位老板。</p>
<p>“……脑中风以后，三个孩子把名下的房、车、股份全瓜分了，现在人还在疗养院里呢。”</p>
<p>林樱桃不由得笑了，觉得这个口音真亲切。</p>
<p>蒋峤西一进病房去，顿时被那些大人们围住了。林樱桃听着他们热情的语气，说着什么“港大”“摩根士丹利”之类的话，大概都在夸奖蒋峤西。</p>
<p>堂嫂对林樱桃说：“他的同事和老朋友们都知道峤西，在香港照顾了哥哥三年，现在哪还有这样尽心尽力的弟弟啊，多好的年轻人。”</p>
<p>林樱桃忽然注意到堂嫂今天化妆了。</p>
<p>等老朋友们走后，林樱桃才跟堂嫂进了病房。上次来，蒋峤西的堂哥还躺在床上，动不能动，话不能讲，只睁目流泪。</p>
<p>而这次，林樱桃被蒋峤西搂着肩膀走到床前，她轻声说：“堂哥你好，我是林其乐，我寒假又来了！”</p>
<p>堂哥背靠住了升起的床头，他身上插的管子比过去少了，头发也被人仔仔细细地梳理过，他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，脸颊也充实了，不像以前那样皮包骨。他抬起眼，看林樱桃。</p>
<p>他的手垂在身边，忽然抬起来了一些，手指颤抖，垂在床单上方，好像还使不上劲，林樱桃立刻握住了他的手。</p>
<p>“蒋峤西，十岁，来香港过暑假……”堂哥忽然说，他有气无力的，声音干哑，断断续续，“他说，在群山，认识了一个小女孩，叫林其乐。”</p>
<p>林樱桃忽然紧张起来，这是她第一次听蒋峤西的堂哥对她讲话。</p>
<p>“他没和我说过……他别的同学吧？”堂哥忽然转过头，望床边的妻子。</p>
<p>堂嫂低头笑着，削着苹果。</p>
<p>堂哥对林樱桃说：“他和我说了好久啊。”</p>
<p>林樱桃回头一看，蒋峤西正双手揣在裤兜里，在病房窗边漫无目的地转圈，就好像知道堂哥一准儿要开他的玩笑。</p>
<p>林樱桃坐下了，吃堂嫂给她削的糖心苹果。</p>
<p>她说了说群山工地的事，然后说起她现在的大学，正就读的专业。</p>
<p>“好专业。”堂兄认同道。</p>
<p>林樱桃不好意思地笑了：“但是以后好像工资比较少。”</p>
<p>堂兄各方面反应还是比较迟钝。“不少，”他望着她，再一次认可道，“很好。”</p>
<p>林樱桃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。堂兄是病人，久居香港，并不了解大陆的情况，而且绝大多数人都不太清楚幼儿教师的职业现状。林樱桃站起来了，因为堂嫂忽然伸手示意她，要她跟她到病房外面去。</p>
<p>堂嫂的普通话稍微带点儿口音，但已经尽量吐字清晰了，她看了一眼病房里，蒋峤西没有跟出来，她压低声音说：“樱桃，你认识峤西的爸爸，是吧？”</p>
<p>林樱桃站在医院走廊上，她一愣：“蒋政叔叔？”</p>
<p>病房里只剩了蒋峤西和堂哥两个人。</p>
<p>蒋峤西走到堂哥床前，在林樱桃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了，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。</p>
<p>“哥，”他抬起眼，“我觉得，我还是要回大陆。”</p>
<p>林樱桃接过了堂嫂的手机，贴在耳边。</p>
<p>“喂？是樱桃吗？”电话里，蒋政惊喜道。</p>
<p>林樱桃不知怎的，可能是怕蒋峤西听见，她压低了声音，笑道：“蒋叔叔，是我！”</p>
<p>蒋峤西似乎是怀有一些歉疚的，他对堂哥解释。</p>
<p>“樱桃……在香港住不惯，”蒋峤西说，“她爸爸妈妈都在内地，家里就她一个女儿，而且，她很恋家——”</p>
<p>堂哥看着眼前这个弟弟，说：“你回去。”</p>
<p>蒋峤西抬起眼，他又瞧了瞧堂哥瘫在被子里的双腿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