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鱼龙测试 (第1/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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床铺被褥略潮湿，却干净。有新鲜皂荚的味道，应是新近洗过。连日奔波，也不知是到黑沼在即，还是有苏二八在，总之心里竟有数月来不曾有的安稳，不多时，杜蘅便沉沉睡去。

一觉醒来，苏二八坐在床铺边的凳子上，桌上放了四碟小菜，两小盆米饭，两碗稀粥。杜蘅问道：“何时了？”苏二八道：“酉时了。”杜蘅歉疚笑道：“竟然睡了两个时辰，实在不好意思。”苏二八笑道：“你爹的，睡就睡呗，关老子事！”杜蘅听他此言，已知道自己犯了过错，于是骂道：“你娘的，老子看你坐在这儿，想着我睡觉打呼噜，怕你没睡好，你还狗咬吕洞宾！”苏二八笑骂：“你爹的，你这回睡觉老实的很，没有呼噜！吃你娘的饭吧，那么啰嗦！”

二人心领神会，坐下开始吃饭。杜蘅骂道：“娘的，果然还是老一套！糟咸鱼，酸笋片，酸芥条，老豆腐！看见就够够的！”

苏二八附和道：“就是就是！这官家也不弄点新鲜的菜蔬！每次下海都让吃这些！”

只听隔壁舱有人接话道：“俩老哥将就吃吧！船上闷热，哪儿有什么新鲜玩意能搁的住的。冰舱里放点新鲜的，也都给官长们吃了，哪儿轮到我们。现在呀，算好的。过两日，酸笋酸芥根吃完，老豆腐变成臭豆腐，放点盐巴秦椒，配着槽咸鱼吃一路。嘿，别的船，到了补给点，还能改善改善，咱们，到黑沼抓蚯蚓么？哈哈，到回程时，放的屁都是一股咸鱼臭豆腐味儿！”

那人说着，自己笑了起来。这时舱门外那个冷峻的声音又冷冷的道：“不要喧哗！吃饭！吃完饭甲板上集合！”许久，隔壁舱那人叹道：“嘿！战事一起，做个水手都要被监视啦！”

吃完饭，走出船舱，只见水手们三三两两已经开始向甲板汇集。苏二八低声问道：“老弟，这白蛟究竟是什么东西？”

杜蘅道：“我也不曾见过，只见过书上记载，蛟为九龙之一。有传说，鲤千年而化蛟，蛟千年而化龙。”

苏二八疑惑道：“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存在？”

杜蘅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有关于目睹龙的记载，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。所谓白蛟，应该是一种大型水生生物吧。不过这世上未知之事如此多，你的神雀拿出来的时候，我已经什么都愿意相信了。”

到了甲板上，正值暮色四合。一望无际的湖水，水天一色，好似溢满世界的尽头。西边的天幕上，乌云尚未退散，笼罩着整个湖面，在云层的罅隙之中，夕阳的光芒洒下一道道的光柱，打在汹涌翻滚的湖潮之上，像是给湖水打上了一层波澜壮阔的金边。

一百二十名征调的水手，此时排成四排，站在甲板之上。只见一个官差手里捧着一个青瓷大盆，从水手面前逐个走过，每到一人面前，便驻足片刻，有的给一张白纸，有的不给，不知何故。湖潮汹涌，捕蛟船却稳如泰山，那官差手里的盆端的极为平稳，只有湖水拍打船舷的轰隆声振聋发聩。走到杜蘅跟前时，只见青瓷大盆中，放着半盆清水，水中，一个长约八九寸，似鱼非鱼的生物游来游去，此物虽是鱼身，头脸却极为古怪，似蛇又似马。杜蘅惊讶不已，此物应是《异兽录·九龙谱》所记载的龙的初始形态：鱼龙。

官差将手中化龙靠近杜蘅，在水中的化龙依然悠游，没什么异常。走到身旁的苏二八面前时，却听那盆中水声淅沥，那鱼龙上下翻跳，像是要跃出水面一般，那官差便将一张白纸交给苏二八，走向下一个人去了。

苏二八低声道：“这是什么玩意儿？”上下翻动白纸，却空无一字。杜蘅道：“此物乃是鱼龙，为九龙的之中的最低等的龙类，也是诸龙的初始形态。他端在我们面前，应该是测试我们当中，谁吃下的玄鸾起了作用。”

不一时，一百二十人测试完毕，只听官差叫道：“方才发放白纸的六十人，上船头平台。”苏二八跟随官差而去，旁边许多人发出如释重负的长吁之声，有人低声道：“今年终于不用去敲鼓当饵了。”杜蘅往船头望去，船头有一平台，比甲板高出丈余，目测应是接近舷墙的高度。如果所料不差，苏二八等六十人，应是去船头平台，敲鼓作饵，吸引白蛟去了。

只见另两名官差，抬来一箱球状物，约碗口大小，黑黝黝似是铁制。官差将铁球分给余下六十人，另一个官差手中拿了一个硕大的白色浮漂，下面缀着一个小一些的铁球。大铁球分发完毕，官差将手中的浮漂奋力扔向海中。此人臂力极大，只见浮漂随着铁球猛荡而出，竟扔出有十丈之遥！官差指着在湖潮中上下翻动的浮漂道：“将此球扔向浮漂。”

众人逐一照做，铁球颇重，约有二十斤重。多数人都只仍得三四丈，四五丈，且偏离浮漂。轮到杜蘅时，只用七成力道，正对浮漂，扔出八丈余，最是接近。官差留下杜蘅等六个扔球较准较远者，对其余人道：“下底层划桨！”

划桨众人似乎更加喜悦，被官差带了下去，看来划桨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安排。余下杜蘅等六人，则被带往船头的平台下，只听吱呀一声，甲板的一角被打开，一道木梯直通下去，露出一间宽大的船舱。船舱中有二十余人，都身着官厂的水手服，成排站好。六人被带下后，安排在队伍末尾站定。

紧随六人之后，下来一个同样身着官厂服饰，双手笼在袖子里，二十多岁，身材修长，容貌冷峻的青年。青年脸颊极长，眉眼鼻子嘴巴尽皆细小，唯独嘴角到眉梢，一道长长的伤疤，在右侧的脸上，像是一条蜈蚣竖直趴在脸上一般，极为可怖。加上眼光极利极冷，让人望之生寒。

青年走到杜衡面前，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！”

杜蘅立时听出，此人声音，正是在舱门外，两次警告众人勿要喧哗的那个人。唯唯诺诺的道：“小人，小人叫吴多鱼。”

青年冷冷的道：“你今年是第二年来参加捕蛟？去年是在几号船？”

杜蘅佯装惧怕的样子，小心翼翼道：“小人去年在十号船。”

青年眼中精光闪烁，鼻子中哼了一声：“我怎么从未听人说起，十号船除了蒋副，还有一个手法如此精准的你？”

杜蘅谄笑道：“大人，去年小人身轻力薄，只能被派去划桨。”杜蘅只怕自己身份暴露，但又不敢过分戒备，只得装作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样子。

青年双手从袖中缓缓抽出，只见他并无右手，而是以一个寒光雪亮的精钢钩子代替。青年说道：“你们六个，都是今年第一次来七号船。我要告诉你们的是，我们七号船，历年来都是八月潮汛时海捕的状元船！你们是从一百二十名水手中挑出来的佼佼者，今年荣幸加入我们抛网手的行列！希望你们能尽心竭力，为我们今年的荣光加油努力！”青年话锋一转，对杜蘅道：“你跟我来！”

青年转身上了楼梯，回到甲板，杜蘅紧随其后。青年却不停步，直向上层船舱而去，杜蘅不知这青年带自己出来所为何意，也不敢多问，只好跟着，见机行事。

甲板之上的船舱，共计三层。顶层极小，权作瞭望之用。一层船舱极为宽阔，分为十数间，有门有窗，都是红木所制。门窗上以平雕、浮雕、镂空等技法雕刻着各种吉祥寓意的花纹，窗后有布帘为幔，装饰着绳结流苏，想来是官厂的随船老爷们所居之处。青年带着杜蘅径直走上二层，二层较一层小了许多，有门无窗，也不见雕刻修饰。舱门之上，以兽皮覆裹的极厚，青年推门之时，兽皮随手凹陷，中间应还填充有棉花之类。开门刹那，一股寒气迎面扑来，杜蘅不禁打了个寒颤，眼目所及，竟然是一座冰室。

青年带杜蘅走入冰室，冷冷的道：“关门！”

杜蘅转身关门时，忽感身后杀气森然，一丝尖细的利刃划空之声几不可闻。杜蘅心中惊道：此人竟是如此高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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