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0 章 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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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p>班会四十分钟,校长亲自过来，光站在讲台上表扬蒋峤西就用去了半小时，最后十分钟用来鼓励18班全体同学，多向蒋峤西同学学习。</p>
<p>林其乐一边听,一边低头写英语作业。她同桌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，叫黄占杰。黄占杰正在作业本上涂画凌波丽的神秘微笑。他小声告诉她,实验校长有两个心肝宝贝儿，一是校门口代代传承的孔老夫子塑像,二就是蒋峤西。“咱们校长从蒋峤西上小学的时候就盼着他来实验念高中了！”</p>
<p>蒋峤西被夸了半个钟头，也没什么太大反应。他一直在最后一排做题,偶尔打开水杯喝口水。他抬头的时候,一下子捕捉到了林其乐在前面回过头去的小幅度动作。</p>
<p>蒋峤西盯着她的背影，盯着林其乐梳起来的头发，校服领子里是白色有草莓纹样的衬衫领子。</p>
<p>他放下水杯了，继续算题。</p>
<p>放学回家的巴士上,林其乐坐在靠窗的座位。她时而望着窗外发呆，时而低下头,瞧自己手里贴着小白兔贴画的水卡。</p>
<p>杜尚坐在旁边问：“樱桃,你老看水卡干什么啊？”</p>
<p>蔡方元从前排说：“林樱桃，你那本何……何什么以的还没给我钱呐。”</p>
<p>林樱桃抬起头说：“我的水卡也快要没钱了。”</p>
<p>她突然拉前排蔡方元和余樵俩人的校服领子：“你们明天去给我充水卡！”</p>
<p>林电工今儿下班早，去附近菜市场溜达了一圈,买了条大鲤鱼,回家下厨,做了道热气腾腾的大菜：糖醋鲤鱼。</p>
<p>林樱桃回家一进门,“哇”了一大声。</p>
<p>“爸爸！”她放下书包，扑到桌前，“你怎么做糖醋鲤鱼啊！”</p>
<p>林电工自己倒了点小酒，身后妈妈还在厨房里蒸枣面馒头。林电工美滋滋看着脚下，小猫咪正绕着桌角走来走去。他对宝贝闺女说：“想吃就做啦！”</p>
<p>蒋政蒋经理站在厨房里，开着抽油烟机，吸了半支烟，厨房里烟味还是经久不散。</p>
<p>他今天本来心情挺好，接到实验校长电话，说蒋峤西复赛考了全省第一。蒋政当时在办公室，一个电话就打给附近的酒家，订了一桌子菜，送到家里来。</p>
<p>他本想等蒋峤西回家，他们父子两个坐下，面对面，吃个饭，也说几句话。</p>
<p>结果他左等右等，七点半了，人还是没回来。</p>
<p>还是给梁虹飞打了电话才知道，今天这样的日子，蒋峤西居然还要去竞赛班上课，去集训。</p>
<p>“十一月就冬令营了，就全国决赛了，还有时间庆祝啊？”梁虹飞反过来讥讽他。</p>
<p>夜里九点多钟，蒋峤西从竞赛班放学回来了。他背着他那个方形书包，一声不吭回家，低头换了鞋，就往他自己的卧室里走。蒋政坐在客厅沙发上夹着烟，看他。</p>
<p>很快，梁虹飞也进了家门。她拿着车钥匙，一来就看到桌上满是冷掉了的菜肴。</p>
<p>夫妻两个彼此都黑着张脸。</p>
<p>蒋政豁达道：“今天好日子，我不跟你吵。”</p>
<p>梁虹飞说：“要不是为了峤西，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过？”</p>
<p>小时候的蒋峤西，还会站在一旁木木然地看他们吵架。但现在蒋峤西长大了。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争端，不在意这个“家”里的一切，就连进了省队，蒋峤西也没什么多的话可对他们说。</p>
<p>梁虹飞从外面敲门：“峤西？”</p>
<p>蒋峤西坐在书房里，书包摊开在桌面上。他就这么闲坐着。</p>
<p>门还是打开了。</p>
<p>梁虹飞从身后问：“峤西啊，肚子饿不饿，妈妈给你做点夜宵吃？”</p>
<p>蒋峤西听着她异常温柔的腔调，摇头。</p>
<p>他拉开抽屉，从里面摸打火机出来。</p>
<p>蒋峤西并不确定，这些偶尔流露出的属于母亲和父亲的温柔，是不是给他的。</p>
<p>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，蒋梦初，再如何的天才，还是十三岁就死了。蒋梦初没机会参加全国联赛，没机会考进省队。眼下，蒋峤西一步一步走的，正是蒋梦初从没走过的路。</p>
<p>209分。就算蒋梦初活着，也未必会比蒋峤西做得更好了。</p>
<p>梁虹飞把门关上了。蒋峤西把书包拿下去，放在地上，他拧开台灯，在眼前这片光里又坐了一会儿。</p>
<p>他注视着光照在他手背上。</p>
<p>一小片白，像小兔子毛茸茸的耳朵。</p>
<p>“恭喜你。”林樱桃站在他身边，也不看他，小声说了这么一句。林樱桃背起书包放学回家，她走路的时候，梳起来的头发一动一动，看起来还是很不安分的模样，却不再是在他身边了。</p>
<p>蒋峤西从书包里拿出把钥匙，打开他书桌中间那个上了锁的抽屉。</p>
<p>蒋峤西，</p>
<p>我是林其乐。</p>
<p>小兔子死了，你还记得它吗，它满四岁了。</p>
<p>台灯的光把旧信纸照得发黄，那些水彩笔勾勒出的星星、月亮、可乐罐子、黑色手表也跟着越发褪色了。</p>
<p>蒋峤西眯了眯眼，其实他不喜欢吸烟，每次烟雾冒出来，总让他的眼睛很痛。</p>
<p>你不想我吗？为什么你从不打电话给我呢？蔡方元说你在省城变得不一样了，你变成什么样子了？</p>
<p>蒋峤西瞧着小纸片上歪歪扭扭的字，童稚的丑兮兮的画。</p>
<p>你还记得蒋莼鲈吗？</p>
<p>如果你忘了，就看一看她想起来。</p>
<p>你什么时候会给我回信？</p>
<p>林其乐</p>
<p>群山工地宿舍二十四排七户</p>
<p>2003年10月14日</p>
<p>＊</p>
<p>林其乐第二天一早来到班里，晨读马上就要开始了。她逼着蔡方元去陪她充水卡，两个人一路狂奔，险些都迟到。</p>
<p>同桌黄占杰已经打开书了，一见她来，他站起来：“哎林其乐——”</p>
<p>林樱桃本来要进自己座位了，这会儿忽然发现自己桌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水杯。</p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