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九章 重逢分道 (第1/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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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衡与苏二八在大日川南岸的小镇上休息一晚，第二日一大早赶到河边。这里是河南岸首屈一指的大市镇，今日正好逢集会，镇中的老百姓推车挑担，在河边的空地上摆摊售卖，吸引了方圆数十里的人前来。所以渡口的摆渡船来来往往，十分繁忙。

摆渡船甚小，仅容一人一马。杜衡和苏二八先后分次过了河，杜衡付了钱，只觉脚下泥泞难行，苏二八皱眉道：“看来无法骑马了。”杜衡点点头，和他牵马而行。这几日，苏二八和杜衡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追踪，不再走官道，路径也曲折变换起来。

过了河，就是怀庆府境内。这里是广袤的大平原，一望无际。秋收已过，新种下的麦刚刚探出细芽，放眼望去，如同嫩绿色新织就的地毯，在平整的大地上铺展开来。偶有几棵老树伫立田中，守着一座竹篱茅舍，是农户们的住所。

离了大日川河堤，道路虽然不是官道那样的宽阔坚实，但总算平整可行。两人心中各怀其忧：杜衡担心白语棠，苏二八却是忧心听雨剑阁的状况，二人再不多言，上马疾驰。任道旁初冬景色别致，北风略显萧索，也毫不为意，一心只想速速赶回帝都。

前方道路略有弯道，二人勒马减速，正欲通过，忽然从道旁的树丛之中，窜出一道白影，直直挡在马前。两马受惊，前蹄蹶起，直踏而下，眼见就要踩上来人，只听那人右手长袖一拂，两匹骏马竟齐齐向后倒去。

杜衡和苏二八大惊，飞身而起，飘落在丈外。只见一个白衣少年，站在道路中间，笑吟吟的看着二人，似是十分怕冷，双手笼在袖中，缩着脖子。定睛看时，却是那个送来半片王母玉环，玉环完整后又强行讨走的俊美少年。

苏二八怒道：“又是你！”身影一晃，欺身而上，右手剑指连动，后发先至，已连封少年手足八大要穴，使其动弹不得。

苏二八二话不说，伸手就往少年怀中探去，一模之下，只觉入手摸到一团湿凉光滑之物，不由一惊，快速掏出，竟是一条蛇！

少年笑吟吟道：“臭屁王，摸到一条蛇，感觉如何？”

苏二八已是次二次听他叫自己臭屁王，心中甚是疑惑，却无暇细问，剑指指着少年心口，怒道：“快将玉环还来！”

少年依然面不改色，笑了一笑，忽然消失不见，如鬼似魅，已出现在杜衡身边。

苏二八又惊又怒，冷然道：“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？我分明制住了你的八大要穴，你应该动弹不得才对。”

少年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，声音愉快又尖细：“我不是东西。我是海棠，白海棠。”

杜衡大惊，白海棠！是白少棠给他所救白猫取的名字。莫非那白猫，就是眼前少年？莫非它真是妖魔之流？

少年继续道：“你们人族的穴脉，在我们身上不灵，所以，你制不住我的。”说着，小的更加灿烂了。

苏二八被他戏耍，铁青着脸，骂道：“抢人东西，好不要脸！”

少年白了他一眼道：“臭屁王又在这里大放臭屁了！那半枚玉环，是我交给你们的。另外半枚，本来也是我妖族的东西，我去取走，只是物归原主，怎么变成抢你们的东西了。不是崇古斋中所收藏降妖灵器太多，我无法入内，否则根本无需借你们之手，就能取回这件东西！”

苏二八被他抢白，无法辩驳，杜衡问道：“你是少棠所救的白猫所化？你是妖族？”

少年笑道：“现在才猜出来，未免太笨了些。”他转脸对着苏二八做个鬼脸道：“臭屁王，你是人，我是妖，你是抓不住我的啦，放弃吧。”苏二八哼了一声，并不答话。

少年对杜衡道：“你看看我带谁来了。”

只听树丛后窸窸窣窣，另一个少年的面容探了出来，看到杜衡，欢喜非常，叫道：“五哥哥！”便向杜衡奔了过来，正是白少棠。

白少棠一把抱住杜衡，却是呜咽哭泣了起来。杜衡轻拍他的肩膀道安慰。哭了一会儿，杜衡问道：“你如何脱逃的？你爹爹和姐姐如何了？”

白少棠止住泪，犹自抽噎道：“是海棠和他的朋友把我救出的，爹爹和姐姐……”话未说完，白海棠不耐烦的吸溜了一下嘴巴道：“你们慢慢说，我还有事要办，要先走啦。”说完，旋身凭空消失在三人眼前。

杜衡和苏二八不及反应，目瞪口呆。杜衡让白少棠上马，与他共乘一骑，缓缓前行。路上，白少棠将猫妖海棠和河伯冰夷联手救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，最后，他说道：“当时，父亲与姐姐的囚车已过桥，到了对岸，而师父的囚车尚未上桥。故而应当安全无事。”

杜衡听他一说，放心不少，问道：“由此说来，囚车队伍与我们，其实在平行向前，距离帝都，相隔仅数百里？”转头对苏二八道：“囚车行进缓慢，若是由此折向官道而行，不出一日，就可以看到徙囚队伍。”语气之中，充满了问询之意。

苏二八当然听出他言外之意，听到心上人的囚车近在咫尺，换了谁都想赶至左右，时刻跟随，以策万全。但此时苏二八心系听雨剑阁众人，丝毫不想在路上耽搁，于是沉吟道：“兄弟，我能理解你的心情。只是，你有挂念之人，我也有我担心的事。不如这样，我们在此别过，我先去全速赶回帝都，了解阁中情况。你跟随囚车队伍，随行保护白侯一家。十一月十五日，我们帝都再会。”

杜衡知道，当下万全之计，也只能如此。于是二人拱手别过，苏二八策马飞奔，直往北方而去。

“五哥哥，苏先生怎么这么着急赶回帝都去？”白少棠不解问道。

杜衡叹气道：“几日前，在洛洲城外，我们发现有剑阁弟子豁命留下的剑痕印记。由此猜测，剑阁定是遇上了极大的麻烦。苏兄这几天来，魂不守舍，便是为此。”白少棠哦了一声。

其实杜衡内心明白，苏二八借此机会，也有意将杜衡单独撇开，独自回帝都。若是剑阁有事，他定然不能置身事外，到时候若麻烦太大，不至于连累杜衡。若麻烦摆平，他先至帝都，也可为杜衡排布擘画，静待十一月十五日囚车入京前的劫囚，预先安排，更添胜算。其用心良苦，可见一斑。

杜衡和白少棠前行，路过一户农舍，闭门锁户，家中无人，院中晾晒有农家衣物，杜衡跳将进去，取了一身出来，交给白少棠道：“我们此行凶险，你不宜再身穿绫罗绸缎，换上粗布衣服，再行前进吧。”

白少棠到屋后更换衣物，杜衡取了一小锭银子，放在了农户院中水井旁的木盆里。不一时，白少棠换好了衣服出来，短襟直裤，尺码偏大，不看那张白皙俊秀的脸的话，活脱脱一个贫家少年，身着父兄穿剩的大码衣服的感觉。

二人同乘一马，脚力难免迟钝。杜衡道：“前方若有市镇，当再寻一匹良马与你，以免影响脚程。”

白少棠忙道：“囚车沉重，队伍冗长，禁军多是步行，行程缓慢。如今我们折向东北而行，不出一日，也可追上囚车队伍。再者，我们兄弟身穿破衣烂衫，却骑着两匹高头大马，好比稚子怀金过市，更会启人疑窦。三者，我……我不太会骑马。如果让我独乘一匹，我怕摔下来……”说道最后，脸现羞惭之色。

杜衡听他言之有理，只好作罢。想起猫妖海棠，于是问道：“在云梦之时，我观你能懂兽语。当时，你就看出那只白猫海棠，乃是妖族吗？”

白少棠听他问起，说道：“其实，一开始我并不懂兽语，只是看他们可怜，内心里理所应当的觉得他们在向我求救。我能读懂兽语，是我救了海棠之后的事情。它解开了我身上的一道封印，我才能和渊儿在云梦泽上交流的。”

杜衡疑惑反问：“封印？”

白少棠道：“其实我也不太清楚。只是听海棠说，我应该自幼就能懂兽语。家人害怕这异能为人所知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，用了什么方法把它封印了。它在我身上发现了这道封印，替我解开了。”

杜衡看他也一副茫然的样子，知道无法确切了解内情了，说道：“海棠还认识河伯冰夷，河伯冰夷虽是地上散仙，却法力极强。有说是上古大贤溺死所化，也有记载说是河中灵鱼修炼而成。海棠能与他称朋称友，在妖族的地位应该极高才是。”

白少棠点点头道：“我也是这么想。不过听他和河伯争吵所说，他被降妖师，在颈后命门之处，打入降妖玉锁，导致现了真身，功体被锁，至今已经千余年了。这千年之中，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。”

杜衡二人闲话一路，傍晚时分，进入了一片低矮的山丘。在附近庄户处打听，向东折数里，便是官道。

为了避免被徙囚队伍发现，杜衡和白少棠商议之后，决定弃马步行，一路跟随徙囚队伍入京。白少棠一拍马儿屁股，说道：“马儿啊马儿，希望你能遇见一个对你好的主人。”那马不知道二人何意，仍呆呆的跟着二人前行。杜衡俯身拾起一枚石子，掷向那马前蹄，马儿吃痛受惊，转身奔逃而去。

“走吧，我们悄悄跟着囚车队伍，一同入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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